曬太陽
記憶當中,冬日里的大部分時光都與曾祖母在一起。那個時候,她的年紀已經很大了,但仍能顫巍巍地拄著拐杖挪到院子里,拉著我一起到墻根下,坐著曬太陽。
雖然暖暖的陽光照在身上特別舒服,但多數時間我是坐不住的,心里一直記掛著早已凍得硬邦邦的河面,還有爺爺早先儲存在地窖里的青蘿卜。曾祖母卻總能靜靜地一直坐著,有時候慢慢地就睡著了,輕輕地打起鼾來。
有一天,我沒能抵住陽光下那泛著白光的河面的誘惑,趁著曾祖母打盹的空隙兒,偷偷地溜了出去;也沒叫小伙伴們,自己一個人慢慢地踱步到河面上。只身立定,環(huán)顧四周,只見遠處青青的麥苗在這寒冷的冬日里泛著生生氣息,而近處河面上殘留的蘆葦,隨著些許微風,慢慢搖著;幾只麻雀從田間飛來,自由地穿梭在蘆葦間嘰嘰喳喳地叫著。此刻置身于冬日美景中,心里面感覺很安寧,也特別想即刻化身為詩人,來吟誦一番。
就在我用藝術家的眼光來觀賞周邊的景色并陶醉其中時,卻不知冰面在悄悄發(fā)生著變化。當我一步步踏著冰面,且冰面迅速成放射狀向四周擴散過去的時候,我還在樂滋滋地覺得自己竟然達到了步步生花的神奇境地。我踱著步并認真思索著:什么樣的情況可以將一條魚的頭和尾凍在冰里面,而魚肚子卻裸露在空氣中。等我慢悠悠地走到河邊時,膝蓋以下的部分一下就陷進了冰窟窿里,差點變成了這樣的一條魚。我連滾帶爬地上了岸,就看見曾祖母站在家門口焦急地向四周瞧著。我灰溜溜地跑過去,曾祖母遠遠地看見了我,才放下心來,等近了她又瞧見我那濕漉漉的棉褲,就急急地催我進屋,怕讓爺爺看見,從而免去一頓胖揍。
我打著哆嗦進了屋,換下了棉褲后,曾祖母才到屋門口,心疼地囑咐著要喝熱水,要烘干棉褲。折騰了十幾分鐘后,我才又跟曾祖母重新坐在了墻根下,又重新感受到那暖暖的陽光。這一次,我抬起頭看了看晾在衣繩上的棉褲,然后低下頭,學著曾祖母的樣子也輕輕地打起鼾來。 (采購部 李楊猛)